一生[谭赵][END]

七月走过荒凉,八月未央。

终有一别。


part 20

五年后,谭云昭终于接手晟煊集团。谭宗明长舒一口气,暂时能放下肩上重担。和赵启平商量一番,趁着年节前跑去了日本泡温泉。

轻井泽的夜空缀满繁星,两人泡了会儿便起身歇着。梅酒口感虽软绵,但后劲也不小。赵启平喝了两盅,脸上泛红。

谭宗明没忍住,压着人狠狠亲了半天,正想更进一步,就听得手机响个不停。虽说谭云昭接任有段时日,但谭宗明仍不敢放松,毕竟谭云昭年纪尚轻,商场如战场,何况晟煊内部也并非铜墙铁壁。

赵启平笼紧浴袍,低头又饮了一盅,抬头却见谭宗明脸色变了几变。待对方挂了电话,不由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
“大半夜的少喝酒。”

“……”

也不想想是谁半夜三更坐在楼梯上的。

“嗯。投奔孩子们去。”

传统HE爱好者/高甜爱好者/心脏不太好的到此为止,万勿下拉。

慎入。慎入。慎入。



送走了谭云昭,拿着茶几上的蝴蝶酥上了二楼。

木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,谭宗明放慢步调,尽量再轻些。

赵启平还在睡,眉头微蹙。

谭宗明见状把窗户关小些。三月的天,冷意还未散尽,听天气预报说今年可是倒春寒。

“云昭来过了?”

“刚走。吵醒你了啊?”

赵启平微微摇头,“早醒了。带什么好吃的……是不是蝴蝶酥……”

“你呀,真是狗鼻子。”谭宗明在床边坐下,“连这个都闻的出来。”

“嘿嘿,我跟你说我刚刚做了个梦。梦见两只蝴蝶在飞,然后就看见云昭买了一打蝴蝶酥。”

“哪有那么多,你的梦不准。想不想现在吃?”

赵启平摇头,“扶我起来。院子里的海棠花是不是开了?”

谭宗明垫了两个枕头,让赵启平靠的舒服点。

“还没开,花苞长了好多个。”

“哦。开点窗,我想看看外面。”哪怕视线已经模糊,他还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
谭宗明把赵启平捂严实了才去开了小半扇窗。

几只小鸟停在枝头叽叽喳喳,窗一开,扑闪着翅膀飞走了。


春暖花开,乍暖还寒。

“谭宗明,我们认识多久了?”

他认识他的时候,赵启平三十一,如今已是七十有三。

“四十三年。”

赵启平抠着被角。原来还没满半百啊。他们终究还是相遇的太晚,明明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了那么多年。要是能再早个十年该多好,转念一想自己又贪心了,已经偷来了三年光阴,又想着更多。

“别瞎想,我还等你一起过百岁呢。”谭宗明用了点力气握住对方的手。

“谭宗明。你知不知道,人的一生只有三万多天。我能在三分之一的节点遇到你,我……我觉得很开心……”

“我也很开心。”

手被握得更紧,赵启平隐约有点疼,可是更心疼男人。

“谭宗明。对不起啊。”

他们说好了要一起走到最后。

他要食言了。

“不要说对不起。”

赵启平给了他最美的人生,是他从未想过却又如此瑰丽绚烂。

“平平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觉得老天爷真是厚待我,赌了一辈子,没有把你给输掉。”

赵启平侧头,微微笑了。

“是和曲筱绡那次吧。”

“你都知道了啊。”

谭宗明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。

早就知道了。赵启平记不清是哪一年,在哪里遇到的曲筱绡,只依稀记得对方拉着他追问不停不知怎的就说到这桩过往。

“嗯。你和曲筱绡打赌,赌我……会跟谁走。”

输的那个人退出。

“你、你别生气啊。”

“不生气。”

“也别——罚我啊。”

“早罚过了。”

“…… ”

“不是让你睡过半个月书房么?”

“…… ”

书房睡太多,不记得了。


男人的怀抱还是这么暖,淡淡的烟草味,赵启平伸出手慢慢地拥紧对方。男人的鬓角扎得他微痒,痒痒的却触到了湿。

“别哭啊。哭了就不好看了。”

他的男人可是上海滩最英俊的钻石王老五。

“没有哭。”

“骗人。”

“没有哭。不信你摸。”

谭宗明握住赵启平的手引着他抚过额角眉梢,划过鼻梁,最后停在唇角。

“谭宗明……认识你,我这辈子——值了。”

手下的身躯颤颤巍巍,即便细微,赵启平还是察觉到了。

“赵启平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可不可以吻你?”

“傻瓜。”

谭宗明低头亲吻那双眼——即便已经看不清。在他心里这仍是他见过最动人的眼,黑白分明,印着湖光山色。每个回眸,波光粼粼,都是最灿烂的时光。


赵启平还是没能熬过那个春天,走的时候很平静。

谭宗明守着他坐了一宿。

从满天星斗再到日出东方。

谁劝都不听。

丧礼按着赵启平的意愿没有大操大办,只请了少数亲朋好友,一切从简。

谭云昭把谭宗明接回了老宅,和赵覃安一起贴身照顾。

日子还是要往前看。


回到老宅的第二日,谭宗明发现摄影墙上少了不少照片。临睡前特意把谭云昭留下,对方的答案在他意料之内。

“不用收着,都挂起来吧。”

“爸爸——”

“没关系。”

“去把照片都拿出来。”

谭云昭没办法,大半夜的翻储物间,拆箱把包好的相框逐一拆开。

谭宗明亲手把相框一个个挂回去。

“没挂错吧?”

“没。”

谭云昭转过头唆鼻子。

谭宗明满意了,在沙发上坐下。

“你先去睡吧。我坐会儿。”

“爸爸,我陪您。”

“不用,我就坐一会儿,就一会儿。放心吧,我就跟你Daddy说说话。你在不合适。”

谭云昭无法。他在楼梯的转角坐下。月光透过窗户印在墙角,他的父亲像是一幅画,永远凝固在那个夜晚。

谭云昭静静地凝视着,直到阳光莅临这座城。


春去秋来。

十月的上海还是有股挥散不去的燥热。

赵启平走后,谭宗明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晟煊。有时也会跟着谭云昭去公司,作为旁听,提提意见。只是晚间必然要回到家中和两个小辈一起吃饭。赵覃安从赵启平病倒后就已经很少接戏,现在更是几乎把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家里。


晚餐颇为丰盛。

谭宗明甚至小酌了两杯。

“爸,您尝尝这道红烧狮子头。是安安特地做的。”

谭宗明尝了一个,味道稍淡了些,糖放的也不够。平平肯定不喜欢,倒是那道油爆鳝丝不错。

“平平。来,今天的鳝丝不错,多吃点。”

谭宗明舀了一勺放在赵覃安碗里,过了会儿才发现整个饭厅悄无声响。

“哇——大爸爸——”赵覃安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,“你不要这样——爸爸——已经——爸爸——”

谭宗明愣了两秒,他似乎把事情搞砸了。

是啊。

赵启平已经不在了。

早就不在了。

“宝宝。不哭啊。”谭宗明手忙脚乱,想把人抱在怀里安慰。等伸出手,才发现赵覃安已经长大了,他也抱不动了。

“是大爸爸不好,不要哭了啊。乖。”

一时只听的赵覃安的喘气声。谭宗明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。

“爸爸,让我来吧。您去歇会儿。”

谭宗明收回手,茫然了半晌,才踱步去了二楼的书房。


谭云昭再见到谭宗明时,他的父亲已经恢复了平静。仍是那个他记忆中冷静,睿智,坚不可摧的长者,是他最坚实的后盾。

“安安怎么样了?”

“我让他先去睡了。”

他关了门,在谭宗明对面的沙发上坐下。茶几上泡着古树茶,都是那个人的最爱。谭云昭环顾书房,整个房间的布置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。书橱的半壁江山仍是被各类医学书籍占领。许多还是英文绝版书,大部分都是谭宗明为赵启平淘来的。

他的父亲在书房的时间愈来愈久,有好几次,他见着他抱着相册在书房一坐一下午。直到暮色染尽整个天空。

“我想过两天出去转转,就在国内。有些地方,你Daddy还没去过。我答应了他要代他走一走的。”

“爸爸——”

“晟煊交给你,我能放心了。你只要记着凡事三思而后行即可,我对你有信心。”

“爸爸,安安他不是故意的。您别介意。”

“傻孩子。我怎么会怪他。”

“那为什么——”

“这想法早就有了。从你Daddy走后我就着手开始准备,和今天的事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“可是——”

“不用再说了。”谭宗明摆手,示意话题到此为止。

谭云昭敛目,他知道再说已无益。


谭宗明在三天后出发,除了换洗衣物,唯一带走的就是那本相册。

一去三年,日常只能靠电话视频。

所幸每逢清明,中秋,春节谭宗明还是回上海和两个小辈团聚。

三年后,谭宗明回到这座城便没有再离开。

闲时伺候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,或是陪着孙子把伺候好的花花草草再薅秃了。

最多的时光仍是在书房度过。

书信常常被翻出来,有时读着读着就睡着了,还是谭云昭把他叫醒。

谭宗明开始犯迷糊,常常记不清事情。

赵覃安请了特别看护,全天照顾。


赵启平走后的第七年。

日子一如平常,看护伺候着谭宗明吃完午饭,在花园里散了会步。

谭宗明有点累,在藤椅上小憩片刻。

似乎是打了个盹。

还是那个夏日的夜晚。

月色微霜,洒下点点银光把角落亦照亮。

他打完电话,转身遇见他。

那双眼轻触心弦。

色貌如花,见之即醉。

微风吹起连片的爬山虎,露出底下斑驳的石墙。

他听见青年说,你好。


谭宗明的葬礼极尽哀荣。

两周后,谭云昭带着赵覃安去了玛多。将二老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此处。

牛头碑的落日还是那么震撼人心。

谭云昭拥着赵覃安看太阳缓缓消失在地平线。

“云昭。”

“嗯?”

“太阳好像咸蛋黄啊。”

“回去做月饼给你吃。”

“我们回家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我们回家。


后记:

“钟书逃走了,我也想逃走。但是能逃到哪里去呢?我压根不能逃,得留在人世间打扫现场,尽我应尽的责任。”


谢谢每一位能看到这里的姑娘。

我想这个故事不能算是BE。老谭只是被留下来打扫现场了。

当初动笔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写到这里,但可惜所有的人物一旦跃然纸上,作者就等于失去了对他的控制权。写七年的时候有两次,他们自己跑偏了。一次是谭宗明在大雨中拥抱赵启平,他跟我说他舍不得。一次是赵启平跑回上海给谭宗明庆生,他跟我说他想他了。所以,他们开始有了他们自己的人生。只是人生,有生就有死,生生死死,死死生生。因果轮回,或早或晚,谁都逃不过时间。


在他们分手那次,有人说这个故事更适合BE,因为谭宗明选择了晟煊。说来也巧,当时写完那章,在天涯上看到有人开了个心理学的帖子,说到一个人爱不爱你,不要看他说什么做什么,而是要看他选择了什么。比如:如果你和你老公抱怨你的婆婆挑剔你,结果你老公为你婆婆辩解,那么说明他选择了他的母亲。如果你和你老公撒娇说要买个名牌包,你的老公一口答应但是至今尚未兑现。那么说明他选择了钱。初看很有道理,但是后来忍不住想,难道他没有选择你就说明他不爱你了吗?选择可以和爱划等号吗?谭宗明处在那样的位置上,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,以及两人的性格地位差异,思考方式,看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。

不是不爱,只是爱得不够深。没有什么是生活的全部,自我不是,工作不是,爱情也不是,亲人不是,朋友也不是,兴趣爱好也不是,这些加在一起才是。时间是好物,可以让爱沉淀,可以让伤口愈合,可以遗忘过去,可以憧憬未来。有些东西要经过打磨才可以走的更久。只能说赵启平是聪明人,他太明白谭宗明,也太懂得人性。记得很久以前看过琼瑶的一本小说。书名人名全部忘光光,惟有情节还大致记得:女主角小时候遭继父弓虽暴,长大后遇到男主角开启新的人生篇章。结果继父找上门,她犹豫彷徨,最终还是向爱人坦白。她以为对方能接受,结果她赌输了。书里有句话,我一直记得:不要和人性去赌。因为十赌九输,尸骨无存。所以赵启平没有赌,直接远赴他乡,他逃了。一个逃,一个追。梗都是老梗,因为爱情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。所幸,他们都没有忘记对方,还是想在一起。太阳找到月亮,皆大欢喜。毕竟人性虽然复杂,可是爱有时却简单,说到底不过一句:我爱你。


所以不要伤心了,他们的一生很圆满。后续还有几篇番外,大家看完应该会心情好,如果还有人要看的话。

最后,鞠躬。

谢谢每一位点赞推荐留言的姑娘,衷心感谢你们的一路陪伴。爱你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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